衾雪

【谢沈】【七夕活动】七时

-复健，放飞自我，找不到手感

-久远的七夕作业_(:з」∠)_题目是七个夜晚，总感觉写不出想要的感觉

黄昏。

鸦声四起，古道荒凉，谢衣看着四周除了土丘还是土丘的地，和前面开始出现稀稀落落灌木疑似将至山林中的路，选择了驱马向前。

然而他的马却不怎么配合，摇摇晃晃甚至还往后退了。也是赶了几天几夜的路，谢衣自己都觉得疲劳，马自然也不例外。前几日这个时候他们都是找个地方休息的，但是今天这里怎么看也没有落脚之处，谢衣想着还不如继续走碰碰运气。

但是马就没有这样的心思了，哪怕谢衣停下来给它分说它也是不会懂得。谢衣自然不会去做这种事，马不肯走他就靠自己，下马扯着缰绳跟它角力了半晌，终于以马意识到主人不可能改变想法而告终。谢衣拍了拍马头表示你还斗不过我，也不为难他，扯着缰绳牵马步行。

这下倒跟散步差不多了，他的马还是不情愿，不管谢衣怎么哄都是磨磨蹭蹭。谢衣又好气又好笑，最后说道：“这是怎么着？难道前面还有妖怪要吃了你不成？”

那马居然嘶吼着应了一声。

谢衣被逗乐。

“像我这样单身赶路的书生，好像是那些话本里妖怪鬼魅最爱的对象了。”谢衣说着便作沉吟状，“那……我还真想看看那勾人心魄的女鬼长什么样？”

 

 

夜一更。

谢衣的眼前突然开阔起来。

他在树林里穿行了一个时辰，路仿佛无尽得像要一辈子陷在这林里，禁不住对着他的马自嘲是不是说错了话。然后眼前乍然一开，树林像被人活生生劈断了一般，眼前一片平坦，月光落满一地，当中一拢明晃晃的焰火极为抓眼。

火光旁边坐着的人的身形，谢衣放开缰绳就地把马搁了，便走了过去。

坐着的人听到了他的进步声，身形动了动，说：“你在想，到底是不是遇上女鬼了吗？”

谢衣哈哈一笑，也不管对方有没有邀请自己或者语气听着还有不善，衣摆一撩就在旁边坐下。

“女鬼想来是不是了，在下还怀着能有艳遇一番的愿想，现在也是落空了。只是不知，公子是人是鬼？”

他这话应是勾起了对方的兴致，那人应了一句：“哦，如果是鬼如何？”

“这……”谢衣一时语塞，本来想说的话细思一下却是冒犯了，这月黑风高荒郊野外的场合听起来便更不妥了。

听他支吾的声音，旁边的人笑了一声。火光跳跃下他转过头，谢衣看见了他的脸。

带着风霜雕刻的厉，又笑得温柔。

 

 

夜二更。

谢衣捡了根树枝，拔着火堆玩。

沈夜看着他玩火，忽然也觉得有几分意思。他们已经沉默了好一会了，往前都是谢衣在说话说话，沈夜应着他几句。谢衣的话不少，从巷尾传说到旅途的见闻都能捡点来说。巫山的水底沙漠的月光，这些都是沈夜未曾见过的，在谢衣的语句中一一映现在眼前。他的声音很好听，讲起来也相当引人，让沈夜觉得光凭这个就足以让他觉得见到谢衣是值得的。

但此时的谢衣却什么话也不说，拿着根树枝似乎是想把那火搅出个花来。他不说话沈夜也不说话，这么沉默着好像也没什么尴尬。沈夜就观察着谢衣，他还未仔细看过他。

谢衣对他自称是一介书生，正在周游天下，路过这里是为了去见一个朋友。沈夜说哪有虚拟这样乱跑的书生，谢衣便道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，他正在进行那后一半。

沈夜乐了，却还斥道，歪理，听到你这话先人怕是要回魂来教训你了。

是是是，沈先生教训得是。

仔细看来谢衣确实是有些不一样，他擅于讲谈却更愿意说他见闻的事，眼底藏了许多事，掩盖在平和的表面之下，深夜在此不畏不惧，这让沈夜很是欣赏。

大概是审视的目光太过强烈，谢衣突然问：“怎么？沈先生觉得我无趣了吗？”

相反，有趣得很。沈夜没把这话说出来，他只是问道：“你此刻不应当从天山讲到黄河去了吗？”

“这么……”谢衣故意叹了一声，“我走过那么多地方，却有一事一直碍在心头。”

“何事？”沈夜问。

“这地究竟是什么地方？在下一直寻不到蛛丝马迹啊。”

他伸手向天指去，头当弦月一勾，黯淡得有些见不到，地上却是亮堂，也不知光从何来。

四下无风更无声，只余了两人一马，马在酣睡，人在交谈，总觉得是哪里少了些什么。

“这个，你猜上一猜？”

 

 

夜三更。

头上的星子突然亮了起来，原本是被乌云遮蔽的，此刻突然都散开了。

谢衣想起来，今日是七月七。

“与沈先生相谈甚欢，倒想起今日是个好时日。”

沈夜问：“乞巧么？”

“我还以为，沈先生这般不食人间烟火，不会晓得这种节日呢？”

“世间的传说多少晓得一些。”

谢衣笑了起来。

“听沈先生说话这么久，总觉得沈先生不像个人。”

“你是还在怀疑我是鬼么？”

“哎呀，沈先生若是鬼，我岂不是马上要被拆骨剥皮了。”谢衣惊叫了起来，“在七夕之夜寻找目标的鬼，可真是有风情。”

“哪怕是拆骨剥皮？”沈夜挑眉，问。

“结识沈先生这样的人，若被拆骨剥皮也无憾了。”谢衣答。

“那我考虑一下哪一把刀更锋利一些了。”

听到他这话谢衣立刻缩了缩脖子，道：“莫再说了沈先生，血淋淋的听着挺可怕。”

见谢衣认输沈夜也放过了他，然后就见对方一双眸子亮如星点，哪有一分害怕的模样。

“沈先生。”谢衣忽然叫他。

“嗯？”

“头上一年一会，我与沈先生在此相会，也算挺有缘分了。”

 

 

夜四更。

“喝酒吗？”谢衣问。

对于谢衣突然冒出来的话，沈夜感到莫名其妙。他道：“我真不是妖鬼，没法给你变出酒来。”

“我已经不那么想了。”谢衣笑了出来，“我带了酒，正好不可错过这良辰美景。”

谢衣是真的带了酒，行囊里还有一套酒具，然后又拿出了一屉点心，这让沈夜对他的行囊立刻刮目相看。

“你是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的？”他问。

“七夕之夜幽会，自然要做好万分准备。”

“幽会？”沈夜重复了这个词，确定自己没有听错。

“此时此地，不算是幽会吗？”

沈夜被他的歪理噎了半晌，才说：“你这读书人，到底读的都是些什么书？”

“什么都读，经典也读，话本也读，他们说要读书，我遍读尽天下之书。”

沈夜之前还从未听过谢衣说这个，此刻听闻，再联系他向来吐谈，顿觉得也堪是大志。

而且比那些追求升官加爵的好多了。

“那你读完了吗？”他问。

“这回让沈先生猜了一回。”

“没有。”沈夜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
“沈先生看不起我？”

“明知故问。”见他模样，沈夜忍不住就带上了情绪，“天下学问无尽处。”

“我这声先生果然教的没错。”谢衣笑了，“我敬先生一杯。”

谢衣的酒果然是精心准备的，沈夜也不是没喝过好久，但此时此刻却也要沉醉其中，也忘了他也许是给哪个姑娘准备的。

酒过了几巡，谢衣又开了屉笼，递了糕点给他，做成了明月的模样。沈夜见这个喜欢得紧，尝了一口，发现还是他所爱的甜食。

谢衣一直在观察着沈夜的表情，见他这样忍不住欣喜：“沈先生果然会喜欢。”

 

 

夜五更。

谢衣的马睡得熟，几次鼾声盖过了他们的声音。几次下来，谢衣无奈地说：“它倒舒坦。”

“和我在这你是不舒坦吗？”沈夜问。

“我本来是想找个地方休息的，这一夜都快过去了，还不得睡，也没什么艳事，话本上果然都是编的。”谢衣叹道。

听他还在惦记着女鬼的事，沈夜说道：“话本上的那些书生，可是一个都没有等到天亮。”

谢衣禁不住打了哈欠，说：“若是再不休息，我恐怕也等不到天亮了，但是又有点舍不得。”

“舍不得什么？”

“我一觉醒来，先生是不是要消失了？”谢衣说道。

这回答让沈夜意想不到。他想说点什么，想了半晌嘴上却成了另一句话：“不是天亮之后就各奔西东了吗？”

听到他的回答谢衣似乎是松下了什么，又问：“那还有缘分再见吗？”

“自然是有的。”

谢衣捡了包裹，在他身畔就地仰躺。

“我记着了。”

 

 

晌午

叶海看着牵着马来的谢衣，禁不住抱怨道：“你怎么又迟到了？”

谢衣一边系马，一边答道：“山中过夜，耽搁了一些时间。”

“是借口。你这人最守时，每次都要数落我，偏偏每年这一日都要迟到。”叶海思索了一下，“好像是从七年开始的。”

“叶兄这记仇的记性倒是真好，数得这么清楚。”

“是是是，就你气量大。”对着谢衣的转移话题，叶海不为所动。他又观察了一下谢衣，突然有了发现：“你这满面春风，莫不是山中遇见女鬼还被魅惑了？”

“不就是迟到了几回，叶兄就要这么咒我么？”

“那换个说法，是被神灵掳去了？”

“就是耽搁了而已。”

应付着叶海，谢衣摸着袖里今早多出来的东西，是个石头刻的佩，指下摩挲着图案，勾出个叶子形状。

又要等一年再见，但这佩上的纹样，也许是一个线索呢。巫山美景天涯海角，他可不想只是讲。